聽著章繼孝的演說，眾人面面相覷。

呂玉道：“憑空捏造一場戰事，這恐怕有點……”

“怎麽能說是憑空捏造，”章繼孝道，“仗也打了，兵也死了，我也負傷了，這就是一場戰事。”

楊紅道：“說的挺像那麽回事似的，你覺得共工可能相信麽？你說火族派兵過來打我們，這總得有點由頭吧？總不能平白無故就大動幹戈吧？”

藍瑛道：“我覺得章大哥說的挺有道理，畢竟李源確實是被馮雨秋擄走了，只是我們還不知道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麽。”

“別管她什麽目的，也別管她什麽由頭，”章繼孝道，“只要李源死在了馮雨秋手裏，這個黑鍋火族就背定了。”

章繼孝俯身看了看山谷，又道：“眼下當務之急，是確保別留下不該留的活口。”

眾人也往山谷下面看了看，還有幾個受傷的軍士躺在地上掙紮。

肖敏喚來呂玉，吩咐道：“把這邊的事情料理幹凈。”呂玉領命而去。肖敏又喚來呂悅，問道：“石勇那邊情勢如何？”

呂悅答道：“我走的時候，他正帶兵收拾著，估計這會也該收拾完了。”

肖敏叫來藍瑛和楊紅，吩咐道：“李源共帶了二百九十三人上山，你們兩個辛苦一下，逐一清點屍首，驗明正身，切不可放走一人。”

眾人領命，分頭行事。肖敏獨自一人返回地道，但見白允蹲坐一隅，靜靜等候處置。

“哪怕你能跟我說一句實話，也不至於讓我如此為難。”

“姐姐不必為難，”白允起身，拔出長劍，遞給肖敏道，“今夜就把這條性命還給姐姐。”

肖敏接過長劍，長嘆一聲道：“這把劍，是我送給你的。”

白允道：“勞煩姐姐還用這把劍，再送小妹一程。”

肖敏拔出長劍，又看了一眼，回頭喊一聲：“出來吧！”

白允一怔，但見黃媛從地道深處緩緩走來。

肖敏道：“答應你們兩個的事情我都做到了，剩下的事情，你們兩個自己解決。”

肖敏說完，把長劍遞給了黃媛，轉身離開了地道。

白允看著黃媛，苦笑一聲道：“真沒想到，你竟然當起了劊子手。”

黃媛把長劍遞給了白允，冷冷道：“拿著，別說我欺負你。”

白允詫道：“你這是什麽意思？”

黃媛喝道：“我讓你拿著！”

白允接過長劍，黃媛註視著白允，低聲道：“我問你，你知錯了麽？”

“我錯了？”白允道，“我錯哪了？”

“那個男人對你來說就那麽重要麽？”

“男人？我不是為了男人，我是為了我自己，”白允道，“我想我跟你說過，我早就受夠了這裏的一切，我受夠了暗無天日的歲月，我受夠了毫無尊嚴的生活，我不想再和一群市井流痞終日為伍，我也不想再和你們一起對著一群酒囊飯袋阿諛諂媚，搖尾乞憐……”

話沒說完，黃媛沖到近前，一拳打在了白允的臉上，白允搖搖晃晃，險些栽倒，黃媛跟著一拳打向小腹，白允勉強架住，隨即揮起長劍，刺向黃媛。黃媛閃身躲過，回手一拳打中白允下頜，白允倒退幾步，手拄長劍，勉強的站住了身子。

黃媛咬牙道：“你知錯了沒？”

“我沒錯，”白允顫聲道，“我沒錯，我沒錯！”

她揮起長劍砍向黃媛，黃媛擡手打掉長劍，拳腳如雨般的落在了白允的身上。

“知錯了沒有？知錯了沒有？你知錯了麽？你知錯了沒有？”

白允倒在了地上，帶著滿臉的血汙看著黃媛。

黃媛騎在她身上，舉起了帶著血的拳頭。

“我再問你最後一次，你知錯了麽？”

恢覆了武藝的黃媛和當年一樣可怕，白允知道，她這一拳可以輕松打爆自己的頭。

可看到黃媛眼中的淚水，白允笑了。

“殺了我吧，至少在這個世界上，還有一個人心疼過我。”說完，白允閉上了眼睛。

黃媛咬著牙，大喝一聲，一拳打在了地上。

白允的眼淚流在了地上，黃媛的眼淚流在了白允的身上。

幾分鐘後，黃媛站了起來，從地道的暗門裏取出了一個包裹，丟在了地上。

“你自生自滅吧，”黃媛道，“當我從來沒有見過你。”

黃媛慢慢消失在了地道之中。白允掙紮著爬了起來，她打開了包裹，裏面裝著幾只金釵和幾串珠子。白允咬著嘴唇，收起了包裹，提著長劍，踉踉蹌蹌的朝著地道的另一端走去。

等走出了地道，已然到了山下，天上下起了大雨，白允沿著小路走上了山道，卻在路口的另一端，看到了一個黑壯的身影。

白允的眼眶濕潤了，她擦了擦臉上的血跡，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發，笑道：“這麽晚了還來找我，不怕你家娘子剝了你的皮？”

石勇剛要開口，一個刺耳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.

“怕有什麽用？”呂悅走到了石勇身邊，看著白允狼狽的模樣，斜著眼睛道，“這男人的心思還在你身上，我就是拿著八重大鎖也鎖不住。”

白允看了看呂悅，笑道：“你是來報仇的？還是來看笑話的？”

“我是來給你送行的，”呂悅道，“今後不在一個山上混了，可這男人我還得跟你搶到底。”

“不用搶了，”白允道，“我現在也沒資格和你搶，我已經輸了，輸得幹幹凈凈。”

“輸贏還不好說，我現在就給你們一個機會，”呂悅轉身對石勇道，“看見了麽？她現在落難了，她是為了你才落得難，你要是個帶種的男人，現在就跟著她走！”

石勇驚訝的看著呂悅，呂悅道：“看什麽看，瞧你那慫樣！我讓你跟她走，你聽見了麽？你們兩個以後好好過日子，等老娘想起你了，再去把你給偷回來，也好好的綠她一回，讓她嘗嘗這棄婦的滋味。”

兩個女人一起看著石勇，石勇瞠目結舌，手足無措。

“悅兒，我，我……我那個……”

“我什麽我呀？”呂悅喝道，“你個慫蛋！趕緊給我滾！別等老娘改了主意。”

“我，我那個……悅兒，我，我，我，我錯了……”

白允看著石勇，石勇卻不敢看她的眼睛。

幸好雨很大，遮住了白允的淚水。

白允轉過臉，對呂悅道：“收回我之前的話，你比我更有資格當一個武人。”

白允又看了看石勇，低聲道：“今後一定要好好待她，就當……從來沒有見過我。”

說完，白允提著長劍，一瘸一拐的消失在了大雨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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